2013年1月4日 星期五

陳大刀傳 III - 江湖(1)

陳小風出得微風谷已然半月有餘,一日漫步於樹林之地,見著三名彪形大漢團團圍住一名長相清秀,年紀與已相仿至多不過十六、七歲、滿臉驚恐的少女。

大漢們舉止輕浮作勢欲扯下少女身上衣物,言語儘是猥褻,其中一名粗髯大漢粗言粗語色迷迷的說著:「這女娃兒細皮嫩肉,漂漂亮亮的,大哥今晚便帶回去成親,你倆更叫一聲嫂子啊,哇哈哈!」,站在他旁邊的大漢沒好氣的接著說:「大哥三位夫人還不夠啊,這娃兒該讓給二弟我囉…」,另外一名手上提著酒壺的大漢,滿臉橫肉衣不敝體,看來已有五分醉意,一張臉紅通通的搶著道:「作什麼夫人,這女娃兒就當哥兒們玩伴,帶回去一起快活豈不樂哉!」,自稱大哥的大漢甩了他一巴掌:「說啥鬼話,三兄弟玩一個女人,親兄弟成了表兄弟,這傳出去不成了江湖人的笑柄?!」

躲藏大樹後方的陳小風聽著不覺一把火上來,正想著何時出手教訓這三名大漢,一名少年突然從前方躍出立於少女身旁,身型優雅背著長劍一身勁裝,兩條精壯的手臂外露,眉宇間流露出一股貴氣,他伸出右手輕輕的將少女推入自己身後緩緩開口說道:「三隻畜牲也不看自己年紀一大把,這姑娘能當你們女兒了,改天畜牲的女兒賣到青樓讓畜牲玩玩如何?」

三名大漢一聽怒不可抑,不作二話分別抄起手中的單刀作勢砍向少年腦門,只見少年抽出背上長劍,招勢凌利的刺向其中那名醉漢,閃避不及的他跌了個踉蹌,少年更在數招之間便將其它兩名大漢挌倒在地,三人手上的單刀被少年的劍勢一掃分別往三個方向射去,其中一把不偏不倚飛向陳小風藏身處,嵌入其委身的後方樹幹。

見勢頭不對,其中一名大漢吹了聲尖銳的哨聲,樹林後方瞬間竄出數名長髮凌亂有如乞丐的野人,只見野人們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吹管,數十道餵有劇毒的黑箭激射而出,少女頸部中箭立時癱軟倒地不起。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少年使出長劍舞成一扇劍門,叮叮擋擋的擋掉了疾速而來的黑箭。

樹林四周安靜了下來,野人紋風不動依然站立前方,三名大漢早已不知去向,陳小風卻在此刻聽聞逺方出現細微的窸窣聲,心下一驚轉身抽出後方樹幹的單刀迅速竄上了樹梢。果不其然,更多的野人正從四方集結而來,她一躍而下蹬上前方的樹幹,彈跳至少年立足之處背對著他說著:「小心了,這位大哥!」,少年對突然出現的陳小風感到驚訝,然此刻也不作多想隨口回應著: 「這幾個野人我還應付得了。」,陳小風冷冷道著:「後面還有數十名野人馬上就到了…」。

說時遲那時快,數十支毒箭從四面八方同時激射而來,少年眼看擋不住來勢,陳小風提起手中的鋼刀,左手於刀背一掃散出三十六道霸氣十足的刀氣在兩人四方形成一環狀光柵,數十支毒箭碰上刀氣全部彈飛了回去,閃避不及的野人被毒箭反噬瞬間斃命,這突如其來的一著,嚇得其它未中箭的野人紛紛落荒而逃揚長而去。

少年在短短的時間內經歷生死一瞬的關頭,一身冷汗當下濕透了衣襟跌坐於地,陳小風探了探橫躺於地的少女已無鼻息,嘆息了一聲索性坐了下來,眼前想到從小長大的微風谷,她的雙親與族人,還有為了救她仙逝的祖父陳大刀,不悲從中來禁潸然淚下。

2013年1月1日 星期二

陳大刀傳 II - 御殤劍(5)

陳小風初到京城,毫無意識自己惹上何等麻煩,好人作到底的送少婦一家三口出了京城,再進城已是黃昏,步行回客棧外一里之地,遠遠驚見重重人馬,心下猜測定是客棧那幫人搬來了救兵,她無意再生衝突,輕輕的提起了腳步,閃入後方暗巷借力一躍而上,宛如一隻動作靈活優雅的貓兒,沿著比鄰而接的屋頂不作聲息的飛奔前行,從客棧後方屋頂竄入自己借宿房間的窗邊平台,觀察著此刻正進入屋內的衘慕樺,待他掩門而出,隨後輕飄飄的遁入了屋內。

出了房門深覺不對勁,他隨即轉身再次打開房門,此時一名活活生的少女有如鬼魅般的出現在他眼前,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瞧。

衘慕樺內力深厚當今武林數一數二,五官感知能力過人,即便髮絲掉落於地亦難逃其耳目,然陳小風卻在屋外輕易躲過了他的追蹤,這令他震驚異常,眼前的絕色少女若非鬼魅便是當今世上僅見的高手,絕不能等閒視之。

他的視線完全沒有離開陳小風的雙眼,手握劍柄緩緩抽出腰間長劍,隨著外露的劍身愈來愈長,劍身閃耀的靛藍色青光映在陳小風臉上,宛如陶瓷精雕的臉龐,毫無一點喜怒哀樂卻美得令人摒息,而就在長劍完全拔出,劍尖即將離開劍鞘之際,陳小風一雙杏眼圓睜,瞬時間欺身至衘慕樺身旁,一掌將已抽出的長刀從刀柄再度打入了劍鞘,這突如其來的一擊,震得衘慕樺兩手虎口隱隱作痛,還來不及反應,陳小風再一掌已將他轟出了門外。

眼看就要墜落一樓,他在空中拔出了長劍直直刺入眼前的木欄,順著劍勢一躍而上穩穩的落在門旁的地板上快速轉身再度進入房內,只見她依然全無懼色的站在原地,衘慕樺再次面對眼前毫無所悉的高手完全不敢大意,握著手中長劍使出御殤九式欲拿下陳小風。

御殤九式乃御家祖先獨創劍法,一套僅有九式,招招剛猛,前後招式依序使出環環相扣,使劍之人於實戰中據對手之勢接招破式,九式之間更可相互重組變化出精妙異常之九九八十一式,當年慕家先祖以此劍式行走江湖,武林中人聽聞御殤莫不見愁。御殤九式傳至衘慕樺手中威力不及其父,但已有其九成功力,假以時日內力修為一到,必能與其父看齊,然即便如此,二十多年以來,江湖上已無人是御殤九式的對手。

只見陳小風一雙玉手,隨著劍式凌厲擺動,忽快忽慢毫無章法,卻俐落的將來襲的劍招一一化為無形,身經百戰的御慕樺對此態勢感到吃驚,使劍的身手愈見凌亂,威力遞減,卻見陳小風身形依然優雅,全身籠罩著一片真氣,不疾不徐,好整以瑕的似乎正等著獵物力氣用盡之時,伺機一口吞下。

眼前的女子武功到底是何來歷,御慕樺完全沒有頭緒,他最近一次使出完整九式劍法是在八年前一場逮捕天下第一惡人大盜神手的行動中,爾後來到京城中,無論是挑戰武館的化外之人,或是其它任何高手,沒有人可以在他面前接到第六式劍法而不敗下陣來,但陳小風的武功完全深不見底,這迫始他重組御殤九式,使出八十一式最為精妙的路數,直攻陳小風那以真氣封住完全密不透風的氣門。

御殤九式果然名不虛傳,對這變幻莫測的凌厲劍式,陳小風開始漸感吃力無法輕鬆以對,氣門的弱點被一一擊破,在一次化開劍氣來襲的擺手間,陳小風腰間露出破綻,見機不可失的御慕樺將手中的劍式一轉,回到了最簡單的第一式直往裏刺,陳小風猝防不及,眼見腰下來劍避無可避,電光火石中,她運起體內的三十六路真氣,形成一股強大的氣場,刺入腰間的長劍斷成兩截,劍尖彈了出去刺中剛好前來助陣的朝廷高手,當場斃命,御慕樺見狀順勢將門關上,喝令不凖任何人再踏上客棧二樓一步,同時彎下身抽出下屬身上的長劍,再次往陳小風攻去。

陳小風自知再也無法以空手應付眼前的局勢,當下運起真氣,拆下一段床板,徒手劈成一把與其身型不成比例的刀型木板握於手中,刀身隱隱透出一股刀氣,細細的輕煙從刀柄散了開來,漸漸漫上了刀身,她手上一揮,刀氣順勢而出將窗戶炸得翻飛了出去,一個劍步從窗口竄出,飛躍上了屋頂,御慕樺順勢跟了上去,一上了屋頂才見著客棧外看熱閙的群眾已然聚集成黑鴉鴉的一大片黑影。

御慕樺再度反轉手勢,使出九九八十一式中最為繁複的劍式,只見他手上那把長劍幻化成有如一扇雀屏劍氣直撲而來,陳小風無心戀戰,不作二想抄起手中那把木刀,使出看似無奇的刀法,轉瞬間便卸掉了大片來襲的劍氣,頓時夜空火光四射宛如煙火,御慕樺提氣躍向夜空一劍朝陳小風天庭砍去,望向來襲的劍鋒不發一語,她將六成內力灌入垂握的木刀之中,手下一頓,提刀面向天際畫過一道弧形,以雷霆之勢擋下來劍,這一擋非同小可,木刀中的內力硬生生震斷了御慕樺手中精鋼鑄造的長劍,更將其震出了屋頂直直摔落客棧旁的石板路上,頓時口吐鮮血暈了過去,陳小風順手丟了手中的木刀,一躍沒入了夜空之中。

陳大刀傳 II - 御殤劍(4)

客棧事件震驚了整座京城,從來所有的武館總是相忍為上,無人敢於挑戰趙天虎,除了懾於其師父威名,更怕的是惹上他那位高權重的父親,恐怕十顆腦袋都不夠換,而趙天虎被打傷,幾乎癈了雙腿,武館第一弟子遭逢此變,不僅讓洛易天名號掃地,更可能直接影響他武館的生意,但這不是他最在意的,開設武館只是他飄泊江湖多年之後欲安定下來的隨興之舉,趙天虎的出現不過是他行銷門號的一顆棋子,令他真正感到疑惑的是,即便出了京城,江湖中能夠使出如此一手功夫的高手寥寥可數,內功修為恐怕已臻化境,超過百年之譜,一名妙齡少女何以有此功力?

陳小風如此嫉惡如仇出於祖父與雙親從小的諄諄教誨:「練武之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利用一身本領恃強凌弱,乃為練武之人最大的恥辱,如此武者不配為人,儘皆畜牲癈物。」,從小沒有離開過微風谷的她,斷以為所有練武之人本該如此,渾然不知京城是個複雜之地,練武者未必全是善良之士,這一出手為他帶了巨大的麻煩。

一夕之間,京城所有人都在談論陳小風,但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以及來歷,而當日事件發生之後,趙保安動用了特權,召集朝中十數名大內高手欲捉拿此一神袐女子歸案。

事件之後不過半日,黃昏時刻天際一抹紅霞,美景下的客棧充滿肅殺之氣,趙保安親領十數名大內高來到京華客棧,淨空方圓一里內之街道,命客棧老掌櫃與店小二全數離開準備捉拿借宿於此客棧二樓客房的陳小風歸案。

此次行動帶頭武官是當代武林名家衘殤劍傳人衘慕樺,年過不惑一身筋骨宛如二十盛年,內力修為卻已有一甲子,為人正直一身膽識,一直以來對趙天虎的行為總是不敢苟同,早已想藉機教訓他一番,卻礙於職務遲遲不便動手,對此少女更心生敬佩無意為難,他示意屬下守在原地按兵不動,自己進入客棧上了二樓客房來到掌櫃告知陳小風借宿落腳的廂房,只見門扉緊閉似無人在,他緩緩推開了房門果然空無一人,只見床邊放著一包細軟。

陳大刀傳 II - 御殤劍(3)

正當四人欲起身之際,四顆花生米粒毫無預警的從客棧後方角落激射而出,精準的擊中了四人的軟麻穴位,去勢之快竟然無人察覺,眾人只見張天虎四名師弟瞬間癱軟倒地不起,無法動彈,對此局勢莫不驚呼連連,然懾於趙天虎滛威無人敢於作聲。

逆轉的情勢連趙天虎都感到吃驚,他雖仗著父親名號橫行京城,但總算也傳承了師父洛易天的一身功夫,絕對可以稱得上一流高手,內力尚稱深厚,激射而出的四道真氣,從右後方一瞬閃過直往前方奔去之時已被他察覺,這四名師弟儘管俱皆草包,花拳繡腿,平日跟隨他打著京城四絕的名號招搖過市,有多少斤倆他了然於胸,然如此距離被四顆花生一下子擺平,此等功力他生平未見,心裏暗付:「跟在師父身邊多年以來,即便他老人家親自出馬,也未能使出如此精湛武。」,當下一陣惡寒自心底竄出逼得他冷汗直流。

四人倒下的那一刻,人聲雜沓的客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除了娃兒的哭聲依舊,無一其它聲響,濕熱的空氣、飯菜的香味混雜湯水霧氣迷漫於空中,時間仿彿靜止了下來。

趙天虎侍強凌弱從未知曉恐懼為何物,向來更視天下英豪為草芥,此刻恐懼的感覺卻爬滿了全身,然憤怒的他很快的回過神來,宛如大熊般的身體站了起來,兩隻巨大的手掌抓起身前的桌子翻了出去,桌面掉落地板應聲碎裂,其上的碗盤、酒杯碎落一地,他轉過身目光往客棧後方角落掃去,只見一名少女悠閒坐著,不慌不忙的剝著花生,一顆顆輕巧的送進嘴裏,這詭異的景像實在超乎他的想像。

趙天虎原以為遇上了真正的高人,沒想到眼前坐著的,竟是名標緻可人,一抹馬尾髮束如瀑,身型單薄的弱女子,正欲上前質問,沒想到少女大喝一聲:「硊下!」,這突如其來的一聲令趙天虎大為驚厄,憤怒的情緒此刻更是暴炸開來,他感到有生以來未曾有過的羞辱,一個箭步向前右掌高高舉起當下作勢欲將少女一掌斃命,沒想到少女一個手勢翻轉,指間的兩支筷子以迅雷之勢射出,有如兩支利刃插入了趙天虎兩膝下方,他的雙腳一癱順勢跪了下來。

陳小風從角落走了出來,完全無視跪在眼前的趙天虎,輕巧的越過他的身邊行至少婦身旁,輕撫其懷中娃兒的臉龐說道:「這位大嫂您不用擔心,有我在。」,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扶起了這對母女將其倆安置於後方座椅,接著順勢扶起少婦的書生丈夫盤坐,提起左掌蓋住天庭,右手指於後背穴位游走按壓,不消一刻鐘的時間,昏厥的書生便悠然轉醒。